熹微
岁岁长相见
沈思琅
营地的杂草上挂着几颗露珠，现下虽是五月天，晨起的凉意却不减。
段淮坐在主帐前，在快要燃烬的篝火边盘腿坐着，听几个刚入营的士兵吹着胡笳聊着家事。
刚入营的士兵年纪小，刚来的几日总是思乡心切，再加上军营的被卧也不如家中宣软，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也是常有的事。
他从昨夜北风乍起之时就一直心绪不宁，今日算是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——如今才刚刚寅时二刻。
他眉头紧锁，盯着那堆冒着零星火光的柴灰，托腮不语。
“何人敢擅闯军营？”守着营门的士兵高声大喝。
篝火边的几个新兵纷纷看过去，纷纷屏息不语，吹胡笳的那个也停止吹奏，愣愣地瞧向营门的方向。
在叶掌柜小女儿的抽泣声中，宋烟岚被风吹了一宿的声音带了丝嘶哑，却又异常清晰地撞进了他的耳中：“贺县蒙难，吾等前来通报。”
他片刻都未曾迟疑，起身向营门处走去，篝火边的几人亦起身跟随。
“通报者可是王将军麾下属将？可带了令牌或信物？”
他话音未落，段淮便从营门处现身，几步行至马前，眉头舒展，抬眸看她：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眼前的姑娘一手勒着缰绳，两只手都被磨出了深深的血痕，一双眼睛熬的通红，额前的碎发黏在鬓角，本来白净的脸上也尽是尘灰。
宋烟岚见到他，眼神亮了亮：“贺县……”
“报！”一骑快马从远处飞奔而来，训练有素的斥候下马行礼，“渠勒派了三万大军攻打晏行关，前线战况吃紧，我家将军请世子派兵增援。”
宋烟岚眼睛阖了一瞬——该来的还是来了。而后睁开眼睛，语气坚定而疲惫：“晏行关守将会向贺县求助，贺县老县令会依制抽调小股兵马，但王禹已经被渠勒收买，他要暗中抽调贺县一半的驻兵前去，而渠勒真正想要攻破的地方，就是贺县。”
她一夜未曾合眼，再加上有些风寒，精神又高度紧绷，说着这么大一段话之后咳嗽了几声，而后喘着粗气，艰难开口道：“我已让云袖拿着我的私印，去周边的州县抽调小股军队前去驰援贺县了，但，但怕是撑不住太久，你……咳咳……”
段淮轻轻握住她的手腕，卸下水囊递给她：“我明白了，你先润润嗓子。”转头看向赵副将，“让庞将军带两万人去贺县，另派五千骑兵先行，再调八千精兵支援晏行关。去贺县的骑兵由你带领，务必尽快赶到，不得有失。”
“末将领命。”赵将军转身回营点兵。
她松了一口气，接过水囊，仰头饮了几口，将它挂在鞍侧，将怀里拢着的小姑娘抱起来递给他：“接一下孩子，我手麻了，抱不动。”
段淮接过孩子，将她放到那拨跟过来的新兵堆里：“看好她，打水给她擦擦脸。”
方才吹胡笳的士兵：“这是您家夫人和孩子？”
身旁一个比他早一个月入营的给了他一拳：“傻了吧你，世子才多大，这孩子五六岁了，怎么也不可能是夫人生的吧？”
段淮斥道：“再胡说八道，明日便都不用睡了，全都给我去绕营跑三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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