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云楼
岁岁长相见
沈思琅
渝水街位于秦州城城郭，临街两侧大多是售卖纸钱棺材、替写讣告挽联、下葬迁坟的老旧商铺，每年除开清明中元两个节日能稍稍有些烟火气，其余的日子都很清寂，连行人也不多见。
巷尾倒数第三家，郭记香烛行。
牌匾形容破败满结蛛网，似乎是歇业已久的模样，门前的青石台阶却圆润光滑，连一丝青苔也无。
台阶左侧还竖了个三尺长的杨柳木牌子，以朱笔写了赤红的一行字。
“之子归穷泉，重壤永幽隔。”
是首怀念妻子的悼亡诗。
段淮漫不经心地抬手，叩了三下门环，手腕处一条红绳挂着小巧金锁，与那染了斑驳铜绿的门环碰撞上，发出沉闷响声。
这条与他一身玄色衣衫极其不相配的红绳是今岁除夕时收到的节礼，宋烟岚颇为一视同仁，从尚在牙牙学语的三妹到风风火火的段湘，再到他这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少年郎君，一人一条，堪称一碗水端平的个中翘楚。
门内有人缓步走来，立在门后却并不开门，言语恭敬道：“今日小店不接待外客，尊驾请回吧。“
”外客？“他提着那柄早已在战场上饮血开刃的挽月枪，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，“这门你来开，我才是客，若是我来开，那你我便是仇人了。”
“尊驾应该是误会了，来照顾生意的自然都是客人，我们小本生意，来来往往的都是主顾，从不曾结仇的。”对方不卑不亢。
“找我谈生意的那位韩堂主已然被我卸了一条胳膊了，你若还不开门——”他余光瞥了一眼被自己扔在墙角奄奄一息的褐衣男子，“我不介意替他买些纸钱，好好照顾一下你这香烛行的生意。”
褐衣男子的右侧衣袖已被斩下，左手握着一团棉布堵住臂膀上碗口大的血洞，鲜血从里面渗出来，一滴滴砸在泥土里。
“楼主，求楼主开......开门救我，他只有一个人，没人跟来的，咱们十来个弟兄，杀他一人易如反掌。”他被断臂的苦痛折磨的痛不欲生，声音嘶哑难听，“我早劝过楼主，让他别接这单生意，她毕竟是天潢贵胄......”
话音未落，一记冷箭穿喉而过，韩堂主立刻瞪着眼断了气。
门内人态度依旧恭顺有加：“老韩不懂规矩，自己为了黄白之物接下了生意，还非要攀诬我们碧云楼，我们这便清理门户，算是给世子赔罪。”
“碧云楼众人绝不不插手朝廷之事，只为江湖恩怨、快意恩仇。”段淮悠悠道，“这话是你们楼主说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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