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海上的一条船

    1935年12月,东海

    一艘华夏轮船驶离江口,沿海路逐渐向南。

    路上,一直风平浪静。

    突然一夜,熟睡的旅客纷纷被风雷声惊醒。

    往舷窗外一看,四周黑漆漆的,天空大海分不清楚,只觉得船身周围巨浪一波一波,汹涌而来。

    巨浪中,上千吨的轮船不住起伏摇摆,脆弱得就像风中的芦苇,又像湖里的小舢板,旅客们都吓得心惊肉跳,担惊受怕了成夜。

    还好早上醒来时,风已经明显缓了,一场风暴平安渡过。

    到了中午,又见到蓝天丽日,周遭碧海茫茫,浪头不兴。

    大家这才宽了心,和往常一样,聚到船舱中部餐厅里,心有余悸地谈着昨晚的暴风雨。

    这艘船,以载货为主,顺道搭些人客,所以客人不多,还不到十个。

    聂先生是客人里学问最大的。他高高瘦瘦,穿件西式深灰羊绒大衣,平颧、长脸,戴着玳瑁眼镜,气质儒雅温文,风度翩翩得让人心折。

    旅客里有一家四口,男人姓祝,两夫妇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。

    短短两天,两个孩子就都被聂先生的幽默智慧、广博知识所折服,成了他的忠粉。

    男孩叫小治,睁着亮晶晶的眼睛,正快活地给聂先生描绘,昨晚的雷声到底有多响。

    “简直就像在耳朵边上炸开的一样响,我从生下来,就没听过这么大这么可怕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害怕,一场常见的小风浪而已。”聂先生爱惜地摸摸他头。

    又拿最明白易懂的话给他讲,这海上气旋风暴是什么,是怎样形成,在海上又是怎样活动,行走的。

    女孩比男孩大些,是姐姐,长相十分甜美,矜持不爱言语,只是认真地听着聂先生说,一边听,一边不时地点着头,长睫毛扑闪扑闪的。

    正说着话,忽听舱房外有人在大喊大叫,

    接着,甲板上传来“咚咚……咚咚”的急促脚步声,

    不是走,是跑,是好多人在拼命跑,才能发出的那种声音。

    这会儿,旅客全在餐厅,外面的只剩下船员,只听他们一边猛跑,一边大声的喊。

    叫喊声里,带着害怕和惊慌,让人心惊。

    聂先生微微皱眉,他不是第一次坐这条船,知道船上都是些跑惯海路的老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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